2023年7月31日早上8点，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被告人家属排队等待进场旁听。（南方周末记者 蒋敏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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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31日，洛阳“宋氏四兄弟”等人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一案在河南省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预计开庭时间为10天。

四兄弟按排行分别是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和宋彦洪。据官方通报，以宋氏四兄弟为首的犯罪团伙在洛阳及周边地区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河南省司法厅原厅长王文海、洛阳市公安局曲金华为团伙保护伞。

老大宋彦彬和老三宋彦庆是公安部2002年督办的“12•10”文物大案重要嫌犯，两人至今在逃。宋彦洪曾在洛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禁毒支队工作，后离开公安，经营家中生意。2021年12月1日下午，洛阳市纪委宣布，时任洛阳市公安局二级高级警长宋彦海落马，同日，宋彦洪被抓。

南阳中院2023年7月27日张贴的开庭公告显示，此次受审的被告人共有42人，宋彦海排在第一位，涉嫌的犯罪罪名共有26项，包括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盗掘古墓葬罪，倒卖文物罪，组织卖淫罪，协助组织卖淫罪，非法拘禁罪，职务侵占罪，洗钱罪，敲诈勒索罪等。

南阳中院的开庭公告。（南方周末记者 蒋敏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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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被告人

7月31日当天上午8点不到，南阳中院外诉讼服务中心东侧“诉讼参与人通道”门外便聚集了一批进场旁听的被告人家属。工作人员逐个核对身份并通过安检后，家属陆续进入法院。很多家属已有一年多未见到被捕家人。

林红芬记得，2021年11月7日，吃过午饭后，丈夫董红杰离开了家。晚上八点多，林红芬照常泡脚，门外，手掌与防盗门碰撞发出砰砰声，来人自称警察，送达拘留通知书，“我问他们具体是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地，两年了，再没见过人（丈夫）。”

这份由栾川县公安局作出的拘留通知书显示，当天中午12点，因涉嫌倒卖文物罪，董红杰被刑事拘留。根据起诉意见书，因涉嫌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董红杰于2021年12月8日被栾川县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董红杰被捕后，因无力承担律师费，一直没有聘请律师。直到2023年7月19日，一位自称法律援助律师的人打电话告诉董红杰弟弟，宋彦海等人涉黑一案将在月底开庭，董红杰是42名被告人之一。

董红杰的弟弟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那通电话中，律师曾介绍，哥哥涉嫌两项罪名，分别为盗墓和诈骗，且均与瀍河回族区瀍河回族乡塔西村村委会原主任马好强有关。其中，与诈骗罪名相关的事件发生在1997年前后。董红杰弟弟回忆，有一天，马好强不知从哪里拉来一批仿古的唐三彩瓷器，没隔几天又拉走了，具体细节不得而知。

重新被翻出的盗墓往事发生在1997年秋。当年，马好强在洛阳白马寺董村收购了一口北魏“石棺板”，后宋氏兄弟中的老三宋彦庆带领手下何健康等人，持枪逼迫马好强并抢走。 

董红杰家属向南方周末记者确认，这口石棺确实是由董红杰挖出的，只是不清楚董红杰与宋氏兄弟间存在什么关联，后来也没见董红杰挖出过其他文物。

“那口石棺采用的是阴刻工艺。”聂孝军曾任洛阳市公安局白马寺派出所所长，1990年底，他刚被调到白马寺派出所做民警，那时洛龙区还叫郊区，董红杰是辖区内出了名的“孬蛋”，外号“董小孬”。1995年之后，他听说，“董小孬”也开始学着盗墓，1997年刑法修订前，盗墓还未入刑，十里八村几乎都在私下盗墓，人逮住，罚过款就算了。

聂孝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村主任前，马好强以盗墓为生，最开始是单干，手下养了不少打手，“白马寺这一带，有相当一部分古墓是他们挖走的”，后来则跟着宋家，直至因涉黑入狱。

洛阳市公安局认为，通过石棺一案的震慑，宋彦庆收服了马好强加入其组织。南方周末记者获取到的判决书显示，2011年，因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马好强被判处无期徒刑，2019年，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布裁定书，将其刑罚减为有期徒刑22年。

根据补充起诉意见书，在洛阳及周边地区盘踞长达27年期间，盗掘古墓葬、倒卖文物是宋氏兄弟领导的涉黑组织的主业，并为他们树立了组织的强势地位。2012年，为了低价得到一块墓葬“黄肠石”，宋彦庆还曾派手下郝建立等，对他人实施殴打、威胁拔牙等行为。

原纵横文化城。（南方周末记者 蒋敏玉/图）

宣读起诉书，用了半天时间

多位曾与宋家有过直接或间接接触的人都证实，在洛阳，宋氏四兄弟有着令人生畏的势力。除了老大宋彦彬、老三宋彦庆大量倒卖文物，老二宋彦海和老四宋彦洪长期在警界工作，为两兄弟提供庇佑。

补充起诉意见书还提到，2022年1月7日，因涉嫌窝藏罪，宋彦海被洛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并于22天后被洛阳市公安局执行逮捕，现羁押于郑州市第三看守所。

“12·10”文物大案侦查两年后，于2004年搁置，宋彦海从孟津县公安局政委、党委副书记任上一路升迁，先后任孟津县公安局局长、洛阳市公安局特殊警务支队支队长、洛阳市公安局二级警长直至被捕。老四宋彦洪则于2004年调入洛阳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工作，后开始经营家中生意。

“12·10”专案组一成员猜测，窝藏罪或与老大宋彦彬的失踪有关。 2003年1月13日晚，“12·10”专案组抓捕失败后，宋家老大曾消失10年，后于2013年前后回到洛阳。五六年的时间里，宋彦彬在洛阳又搞起车队运送渣土，其间，2016年，宋彦彬曾到警察局自首，又因精神鉴定结果对其有利被释放。该专案组成员怀疑，从失踪到释放，都是宋彦海在背后为其大哥提供帮助。

除了涉嫌盗墓、倒卖文物，宋氏兄弟的组织还涉嫌寻衅滋事罪、非法拘禁罪、诬告陷害罪等多项罪名，侦查发现，与其相关的违法案件有二十余项，其中包括大量违规建设房屋、组织人员采取暴力手段帮人讨债或出面调解等情节。

违规建设的房屋包括纵横文化城。那里曾是宋氏兄弟为了洗白非法所得文物，于1999年在洛阳青少年活动中心院内租用并建设的二层建筑，许多赌博和文物交易发生于此。

洛阳市公安局查明，在无任何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后宋彦庆私自加盖三层、四层建筑，2014年又在院内停车场搭建钢构房，并联合宋彦海，通过政府领导对青少年活动中心人员施压，迫使后者默认。这些后都被洛阳市自然资源和规划综合执法大队认定为违法建筑。

2023年7月29日，南方周末记者实地探访纵横文化城，发现该建筑从上方俯瞰大致呈不规则的四边形，楼顶大部分以蓝色的彩钢瓦板相连，但同层内部无法联通，且在靠近活动中心院子入口处，房屋的二层与三层呈现明显分层。

前述“12·10”专案组成员介绍，除临街一栋楼房外，剩余三条边上所在的建筑均为后来扩建，扩建后，该建筑与相邻的洛阳市公安局涧西分局间，直线距离不足一米。

时至今日，宋彦彬、宋彦庆二人仍未归案。一位公安系统内部人员透露，他曾多次在全国人口信息库内查找宋彦彬、宋彦庆二人，均无法查到相关资料。

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2023年7月23日，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用了半天时间，直到中午一点半休庭。

（文中林红芬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蒋敏玉